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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索性不再挣扎,径自闭眼,“幽儿明白。”

他将她猛地一甩,她踉跄几步险些跌倒,却执意扶着墙站稳了身子。她抬起头望着他,烛火映得她双眸浸润,却实实在在没有一滴泪水。

他径自推着轮椅往床边去,不再看她。口吻散漫,却一字字锥入她心。

“我固然是丛怨之身,但也不喜欢被人冤枉的滋味。被天下人冤枉也就罢了,偏还要被朋友冤枉;被朋友冤枉也就罢了,偏还是身边人陷害于我。”他径自翻身上床,却又牵动得肺气一阵咳嗽,末了方重新开口,声音便疲乏了许多,“幽儿,我真是宠你太过了。”

顾怀幽咬着牙,几乎要将那贝齿咬碎了。手指紧握成拳,指甲嵌进了肉里,硬生生地疼,却能助她清醒。

她必须清醒。

面对如此城府的男人,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着这一份清醒。她必须时时刻刻清醒地提醒自己,他不爱她,他之所以留着她,只是因为她还有用,而已。

他对她的感情,与他对小苏的感情,是不一样的。

忽然有一种极端可怕的恨意,来不及阻止就径自窜进了她的血脉,如一条毒蛇蓦然咬住了她的心,令她的整颗心都疼痛得蜷缩了起来,乃至于不能呼吸。

苏寂她几次三番地害你杀你,你毫不记恨,还留下她。

而我只是用一把青川剑去灭了灵山派,你便如此辞色,是因为……因为我伤及的是她,对不对?

那蛇毒渐催得她麻木了,而后便是缓慢的苦,仿佛胆汁都被逼了出来,涌至喉间,涩得难受。

她觉得好苦。

可是,她只能沉默地咽下。

所以她只能低下头,“幽儿即刻将青川剑送回。”

他笑了,“杀人藏兵,你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。到头来小苏恨的人还是我。”

顾怀幽默了默,生涩地道了句:“幽儿不敢。”

柳拂衣已躺在床上,轻轻抬眼,声音恍如隔夜梦幻:“你们啊,口中一个比一个恭谨,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?谁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心?”

顾怀幽眼底渐渐潜上了泪意,却又被她自己按抑了下去,“幽儿是有心的,只望公子明察。”

他看了她一眼,又疲惫地转过头去,“你的委屈我明察不了,你也委屈不了多久了。”

顾怀幽身子一颤,“公子……公子此言是何意?”

柳拂衣低低地道:“我自己的身体,自己清楚。”

顾怀幽惊惶抬头,“公子……公子春秋鼎盛,怎可如此作想!”

“你走吧。”他却不争辩,只挥了挥手,“灵山派的事……就此按下,不要多言。”

这或是他对她的保护,可是她却丝毫不觉得欢喜。只木着一张绝色的脸敛衽告退,将一切恨与苦都掩饰了起来,就如她过往十几年里所做的一样。

斗室再度陷入无人的寂静与空虚,柳拂衣清淡地呼吸着,陡一挥袖,扑灭了那恼人的烛火。

苏寂一整夜没有睡好。

也许是因为三年来,枕畔总会有个小小人儿清浅的呼吸声陪伴她入眠,而今一朝失去,她竟只能睁眼到天明。

萧弃……有一副与萧遗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和鼻梁。头发浓密,倒是像她。一岁不到就会走路,两岁不到就学跑,跌了无数跤,摔出无数疤,初时还会装模作样地哀泣一番,后来见母亲根本不理睬他,就再也不哭了。这套假模假式的性子,也是像她。

不知道弃儿在柳拂衣那边,可会受到什么为难?柳拂衣倒不至于如此下作,但是顾怀幽……她吃不准。

同为女人,她能够敏锐地感觉到顾怀幽对自己的敌意,几乎如跗骨之蛆,黏着在顾怀幽的目光里。

今夜不妨高卧,明朝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