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.夜谈(2 / 2)

“周末我回到家,你说自己被林子念表白了。我没有听过你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谈起过某个人,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,已经有更多事情改变了。原来你离开我已经是现在进行时。”

我的反应慢了半拍,完全忘了还有这茬,我好笑地反问:“哥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吗?”

林子念是我高中同桌林语思小一岁的弟弟,我和林语思做了两年的同桌,苏泽也知道我们关系有多好,一度指责我“见友忘色”。但就像我没有告诉语思我和苏泽的关系,她有个弟弟的事我在一年后他入学才知道。他们的关系不好,却总透着几分不能言说的非比寻常,我以己度人地没有过问。但因为放学遇见得多,哥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。

林子念跟我告白的事情更不能当真,我其实该跟他生气的,总觉得自己成了姐弟play的一环,但那段时间我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好,少年阴鸷的目光刺过来时,我只有些自嘲地低下头。

好爽啊,如果能通过跟别人告白来刺伤我哥的话……一定很爽。

弟弟妹妹仗着年纪小,总是这样冲动不计后果地伤害。我把无言的语思揽进怀里,比我更加纤细的身体,娇小的面容,她却要承担“姐姐”这样的身份。

我照镜子一样在林子念身上看见未熟而卑劣的自己,但我又能怎么办呢,我要怎么回报我哥的爱呢,不要看我,不要靠近我,我们之间有多少爱能撑得住你一趟趟回家的消磨。妹妹这个身份对你而言是责任,是绑住你我的红线,更是束缚你手脚的枷锁,我无以为报,我根本无以为报啊。

向他心上捅刀吧,让流出的血填补干涸。

我抱着不见光的卑劣念头,拿这件事回去跟苏泽开玩笑,然后心如死灰地得到与以往别无二致的反应。

无所谓。对,我们总是无所谓的,爱不会动摇,这是我们关系密不可分的信号。

真的吗,没有变成另一重含义吗,无所谓,不会变成真的无所谓吗。

那天我朝苏泽扑过去,把他压在身下,解开他的拉链。而苏泽只是把我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,认真地问我是不是真的想要。

我不会跟苏泽说谎,他总能看穿我的谎言,但我还是点了头,于是他也默认了我的举动。

唇舌在口腔里翻动,他的身体嵌入我的,像是完全一体那样牢不可分,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。薄薄的避孕套隔着你我,隔着我们无法真正结合的关系。

我考不上我哥的学校,所以一年后也不会有任何变化,一年一年过去,我们会走到哪里,会变成什么样?

他射在套子里,拔出他的阴茎,在他给套打结时,我抢过来吞了下去。

至少要有什么能留在我的身体里吧,不是爱也好,血也好,精液也好,至少有什么能完全属于我吧。

他无可奈何地叹着气,摸着我的唇角吻上去。

你会离开我吗,我瞪着眼,而话语堵在唇边,不给我问的机会。

“——我在那一刻做了决定。”苏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“我要离开你。你不需要我,你有亲密的朋友,也有爱你的人,你对我的依恋就像小时候给象腿绑上绳子,长大后它也不相信自己能够逃脱,是童年的缺爱造成了你以为自己无法离开我的错觉。我想,你应该不知道自己在用怎样的语气谈论林子念,又用怎样惶恐的眼睛看着我,没关系,至少在你现在还需要我的时候,我不会离开。哥哥会耐心地等你真正不要我的那一刻到来。”

我红了眼眶,不等喊出一个字,我那愚蠢又聪明至极的哥哥就接着道。

“……不要哭,乐乐。我已经想通了,当时你是故意的对吧,只是想让我嫉妒,明明那么可爱,但我已经不敢相信了。”

“所以是我亲手,把你推开了。”我说。

“你太看得起我了。”苏泽早有预料地叹息,“这不是全部……你以为我就不恨你吗。”

“我不是一个好哥哥。不,在那之前,我并不配当哥哥。我说的都是真的,乐乐,很爽,伤害你真的很爽,我要在你离开我之前,一寸一寸地记住你还爱我的模样。然后亲手断绝联系,一想到你会因为我痛苦,就愉快得难以自持。”

“这跟你晚上说的不一样,”我揪着他的衣领,“你说你担心不爱我了,你到底哪句是真话。”

苏泽像刚刚我亲吻他那样,落下细密的安抚,低声回答:“……都是真的,哥哥不会说假话。爱你、恨你,害怕你不爱我,害怕我不爱你,需要和责任相辅相成。我总在以己度人,我觉得你会不爱我,是因为镜子映出了我自己。我擅自地假设了这种可能,因为害怕它成真,不如在成真前让自己去验证。”

“那怎么能是一回事呢。”我攥着他的领子,“哥,是我,是我无以为报,我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,我害怕你会对我腻烦,我不能容忍不平等的爱,因为自己的胆小变本加厉要你展示爱我的证明。哥会不安是我的责任!不要把责任从我这里夺走!”

“谢谢你爱我。”哥的话语里有了活气,听起来很愉快,“但是不要原谅我。”

“我真的想杀了你。”我咬牙切齿圈上他的脖子,但还是不敢用力。我们不玩这个的,我担心自己真的会把他掐死。

“只要你愿意跟我殉情。”他顺从地垂着眼睛。

“你简直有病。”我愤然吐出责备,想起昨晚重逢时也上演了类似的对话,虽然那时我温和地回答“还是活着吧”。

我忽然有了新的问题,抬头看他:“哥,昨晚你接我,为什么装着水果刀?”

“嗯?”他愣了一下,移开了目光,“不知道。”

“你不会其实想要杀了我吧。”

“不会的。”他说着,又把目光移回来,“我不知道,但至少,更想你杀了我。”

“如果你已经不爱我了……那至今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,我留在国外规划的未来,如果失去你就不复存在。只是在门外等待的时间太不安了,就去便利店顺手买了把刀,没有特别的含义。”

我的心情一时有点卡壳,摸了摸他的脸:“哥,虽然也不是现在才发现,但你还挺奇怪的。虽然我也不能说完全不奇怪,但至少我对你的认知不能完全参考我自己。我一直觉得我们挺像的,但原来很不一样。”

他看上去不安地眨了眨眼,问我:“是这样吗?”

我失笑。

“也挺好的?”我说,“这是个警告。不要再妄图揣度对方的心情……全部当成你爱我就好。”

“……哪怕你不爱我,也会永远地假装下去,对吗。”

我笑了,至少在这种事上我们还是非同寻常的默契:“对,哥哥。不要推开我,把我绑死在你身边,不要顾忌我的意愿,我会永远地爱你。”

他低下头吻我:“……怎么会有人能插足进这样一对兄妹呢。”

“你有这样的认识就好。”我仰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