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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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起收集好的干树枝,我三步两瘸地拖着步子,挪到树林空地,绕过微微隆起土堆,垛在北边玄武位。

方才与蛊鸦群恶战,耗了大半体力,身上几处伤口,更是钻心疼痛。我擦擦额头汗水,背靠树干坐下,摸出湿漉漉的烟盒,捏出一根还未完全湿透的烟,用zippo炙烤,白色烟纸泛起一层恶心的黄色斑纹。

深吸口烟,潮湿发霉的古怪气味却让我分外平静。微微闭目,漆黑视线中,那群恐怖的蛊鸦残影,肆无忌惮地撞击眼球。我吓得一哆嗦,强忍撞击肋骨生疼的心跳,大口喘气,凌乱目光越过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各堆着一尺三寸高的柴垛,定格在中间麒麟位的土包。

“月饼,这辈子,我最讨厌的人,就是你。”我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,嘶哑嗓子自言自语,“你以为每次有危险,挡在前面,让我快跑,就会感激你么?老话说,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。我的命,由不得你做主,更由不得你不顾自己的命,让我内疚一辈子。”

紧闭双眼、脸色煞白的月饼被一层厚厚泥土覆盖。被蛊鸦抓挠撕咬的伤口,脖颈翻转的皮肉触目惊心,血迹早已干涸,那是被蛊鸦抓挠撕咬的伤口。树林掠过一丝清凉夜风,拂动着散乱潮湿的头发,在额前划出湿漉漉的水痕。直挺鼻梁遮挡着茭白月色,浅浅阴影映在瘦削脸庞,像一块刚刚结痂的伤口。

江边的树林,只有簌簌作响的枝叶摩擦声,还有我的自言自语。

直到抽完最后一口烟,呛得剧咳,直至咳出眼泪,我才撑着膝盖起身。从背包里拿出青、白、红、黑四色药瓶,按照四象颜色对应,把药粉洒在柴垛。

“吧嗒”,我点着zipoo,扑棱扑棱的火苗忽明忽暗,手掌的影子映在掩埋月饼的土堆,分外巨大,像一只阴间探出摄取魂魄的鬼手。我愣怔地盯着影子在土堆跳跃忽闪,叹了口气,拧开二锅头瓶盖,对着柴垛洒了一圈,拿火机的手微微颤动,迟迟没有点燃木柴。

“虽然,我最讨厌的人,是你。”我嘶哑嗓子,鼻子有些酸,“但是,你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“你一定要烘托生离死别的效果,给读者造成月无华归西的假象?”修长笔直沾满泥土的中指从土堆里竖起,月饼使劲抬起脖子,睁开眼睛,抖着满脸落泥,仰面朝天还不忘扬扬眉毛,“你能不矫情么?拍电视剧呢?多大点事儿,整得这么絮絮叨叨。疗个伤而已,至于么?”

“这叫触景生情,由心而发。”我把四堆柴垛挨个点起,微弱明亮的黄色火苗随着木柴“噼啵”声乱响,蓬成四团炽热旺盛的红色火焰,“能好好说话不?现在是我给你治病,有你这样对待医生的病人么?”

“我好端端的大活人,你触哪门子景儿?”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月饼额头滑到鬓角,耳朵烤得通红,“这招儿靠谱不?有意见当面提啊。别没被蛊毒弄死,再被自家兄弟活活烧死……”

“注意用词!火堆离你好几尺,充其量也就是烤死。”我往火堆里续了干柴,烈火登时窜高,划破黑暗,映红月饼,“然后抹油撒盐放孜然,来几瓶啤酒就是顿篝火烧烤。”

潮湿的泥土烤得泛黄发白,腾腾热气从土堆里冒出。月饼直挺挺躺在土里,咬牙瞪眼忍着高温,像只煮熟的大虾。

“我记得上次用这法子,还是咱们在庐山桃花源做‘叫花鸡’。”我观察着雾气里丝丝徐徐的黑气,这才彻底放下心,“结果被那群山魈偷了。”

“再过会儿,我也成叫花鸡了。”月饼随着火势起伏,调整呼吸,烤红的煞白皮肤渐渐有了红润血色,“你是怎么想到,煮鱼的鼎有问题?”

——

一个多小时前,我和月饼完成孔亮托付的第三个任务,做了一道“清水煮鱼”。虽然知晓必然会有不可预测甚至危险的事情发生,却没想到引来岸边和我们声音完全相同两个人,召唤的蛊鸦群。

在月饼挡在我身前,与蛊鸦群搏斗时,我注意到蛊鸦群是受到某种控制,才会凭空从林中飞出。而在此之前,树林冒出的雾气,是一团蛊雾。那两个人吟唱的《枫桥夜泊》,类似于月饼平时使用蛊术时的蛊语,就像某种声控系统。

我对蛊术不甚了解,好歹也知道要想使人中蛊,首先要以“蛊引”施蛊。也就是说,我和月饼已经中了蛊引,才会引得蛊鸦群攻击,我以为是那道“清水煮鱼”产生的某种气味。直到月饼用竹筒释放蛊气,吸引蛊鸦群,让我在那一刹那有种奇怪的念头——前两件任务让我们放松警惕,第三件“清水煮鱼”的任务,才是致我们于死地的杀招

如果蛊引是这道菜,蛊鸦群的目标就不可能是我们,直接就冲着盛鱼的盘子招呼了。乌篷船里早就备好了仿青铜古鼎用来烧鱼,炼蛊需要蛊器,如果那尊古鼎就是蛊器,烧鱼的过程中,蛊气熏得我们一身味儿,就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蛊引。

生死攸关时刻,我来不及想太多,把古鼎扔进水里。果然,蛊鸦群如同被强力磁铁吸引的铁砂,纷纷飞向古鼎落水的位置,顷刻间化成团团黑烟。

我失神地望着蛊鸦群消失的水面,甚至无法聚焦。那一道道荡漾的波浪,相互碰撞,水纹激荡,如同3d图像,越来越立体,幻化成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,跃然眼帘。

——

“烟。”月饼被烤得大汗淋漓,汗水里透着淡淡黑色,那是蛊毒随着汗腺排出体外,“看到那团蛊气,我也想到了。”

“只是你不敢确定,一旦判断错误,咱俩谁都活不了。”我点了根烟直愣愣插进月饼嘴里,退了两步,郑重地三鞠躬,“安息吧!月无华。”

月饼“吧嗒吧嗒”抽着烟,烟灰落在鼻尖:“等我破土而出,必让南少侠尝尝万蛊入心的滋味!”

“要不是我在古城图书馆多读了几本上古医书,想起黄帝与你祖宗蚩尤大战时琢磨出来的‘四象炙蛊’,”我拽出烟弹弹烟灰,又塞回月饼嘴里,“以后写的小说,就没有月无华咯。”

“对了,南瓜!”月饼忽然面色紧张,直勾勾地望着悬浮在黑幕的月亮,眼睛眯成缝,透出一丝不安。

我立刻弹身而起,紧握军刀,环顾四周。月饼疗伤之前,我已经在周遭树林布了几个阵。虽说平常人走进来,只会原地绕圈,以为遇到“鬼打脚”,可是断阻挡不住那两个声音与我们相同的人。

最让我担心的是,当我把昏迷的月饼拖上岸,那两个人并没有出现,就像蒸发于江水的蛊鸦群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致我们于死地,他们怎么会错过如此绝佳的机会?只有两种可能——

一、他们不能让我们看到(这个想法很古怪,我都不知道怎么

会有这种念头)。

二、荒原饿狼捕猎,一击不中,会立刻隐藏踪迹,伺机而动。

月饼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……难道,此刻,他们,来了?

我握着军刀的手微微发抖,观察周围格局,将每一处能利用的地势、树木位置、碎石杂草的走向,牢牢记住:“月饼,是不是……”

“他们的智商、布局、蛊术,比咱们高出太多。就算正面交战,你和我都不是对手。偏偏花这么大心思,用蛊鸦群袭击。”月饼的面色越来越沉重,真难为那根抽了一半的烟,还能好端端叼在嘴里,“这不是‘雷声大,雨点小’么?”

“他们不能露面。”我下意识脱口而出第一个念头,“或者说,害怕咱们看到他们。”

“十有八九已经走了。”月饼侧头吐出嘴里的烟头,“上岸这么久,都没有动静,更不可能在我中的蛊毒快要褪干净时,再出现。”

我琢磨着是这么个理儿,略略松口气:“那你紧张什么?一惊一乍好玩啊。”

“哦……”月饼眨眨眼睛,居然有些扭捏,憋了好一会儿才吭气儿,“我这一身伤口太深,会不会留疤?南少侠有没有愈合疤痕的秘方?还望不吝赐教。”

“啊?你就为这个?月……”我还没有说完,极远处忽然传来沉重缓慢的,钟声。

“咚!”

“咚!”

“咚!”

半夜,哪来的钟声?哪座寺庙,会在此时,敲钟?我的视线越过群山密林,眺望着寒山寺的方向。

难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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