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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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军兵是三屯营本地人,家就在距离牛家湾不远也不近的一座村子里,距离他所在的敌台大约七里地,但由于上山的时候得走一段时间的山路,所以一来一回时间颇为不短。他昨夜告假回家一趟,由于上官催逼的严,让他必须及时赶回去,是以今日一大早,天还没亮他便怀里揣着两个饼子起来赶路了。

结果正走到牛家湾附近的时候,迎面十几个汉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,把他围在中间,把他给吓了一跳,心道这是什么世道?在三屯营附近竟然有人敢打劫蓟镇的军兵?而且自已穷的叮当响,也没什么好打劫的,只有怀里这俩饼子。

结果那些人却不是打劫的,而是很激动的问他一些问题,他自然是一问三不知,于是那些人就说他鬼鬼祟祟,他刚要辩解,结果就被摁在地上暴打了一顿。

这下好了,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
然后就迷迷糊糊的,给提到了这里来。

大伙儿听完,都是哭笑不得,这真是无妄之灾了。

说来他也真是倒霉,那作案的奸人故意在孝服里面套上一件儿红胖袄,就是为了让人把视线转向蓟镇的军兵,在军兵中寻找案犯,使得自已摆脱嫌疑。但哪怕是他恐怕也没有想到,竟然这么巧,众人追捕的时候竟然正好碰上了一个军兵。

这军兵说完,闻安臣却并未立刻相信,而是请戚金派人去求证。

戚金很爽快的答应了。

当日晚间,出去求证的人回来了,他们去了这军兵所在的敌台和他家中,证实了他说的确实是真话,还在他家所在的村子里碰到了百姓,那百姓言道他今日一大早上地里去的时候,正好瞧见这军兵从家中出来。

所以这军兵的嫌疑便排除了,戚金当即便让他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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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。

德胜门内,什刹海畔,广化寺街。

这条街颇为宽敞阔大,也算干净整洁,上面分布着许多王公贵族的府邸,甚至一些宫中有权势的太监,也喜欢在此置办外宅。

其中有一座相当显赫的,便是礼部尚书张四维的府邸。

府邸阔大深邃,不知几进,但见屋宇连绵,重楼高阁,奢华壮丽。

便是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,张四维的宅邸也是数得着的。礼部尚书张四维出身晋商大贾,这是朝野都知道的事情,所以人家的府邸修成什么样儿,也无人敢置喙——人家家里本来就有钱,宅子修的遮奢些怎么了?只要不逾越违制就成。

此时正是下午,放在后世,大约是下午两点多的样子,北京城七月的下午,阳光炙热,烘烤着大地,晒得人头晕脑胀,大汗淋漓。这礼部尚书府前也没有什么能够遮挡的东西,连树荫都瞧不见,只能干等着挨晒,可说是遭罪。

但哪怕是这等天气,在门口还是有不少人排着队顶着大太阳等待拜见,其中不少,还穿着官员的常服,瞧着当都是官员身份。

这些人,都是来摆放张四维的。

吏户礼兵刑工,朝廷的六部,礼部素称清贵,跟其他的五部比起来,油水儿是最少的。

但怎么说也是朝廷六部之一,权力还是极大的,管着的事情也很不少,比如说历年的科举等等。是以油水儿总还是有一些,而张四维这个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土,更是朝中数得着的重臣之一,朝野之中,想要巴结他的,不计其数。

能攀上张尚书的门路,平步青云自然不在话下。

第142章 报信儿

只不过这些想要拜见张四维的,其中绝大多数都见不到张四维的面,只能把礼物放下,然后留个名字而已。其实这也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情,不过他们来的目的也只不过就是留下名字而已。有的并非是求张四维办事,而是按照规矩,需要来这里走一趟。有的想要求办事却又没资格见到的,则是先送一份厚礼,以期能够入了尚书大人的法眼,下次有机会得见。

府里东院儿,是个极大的花园。此时七月,草木青翠,鲜花如锦,一眼望去,都是一派极漂亮的景致。园子里还有小溪,乃是引得外面什刹海里的活水,溪水潺潺流过,溪畔则是一片竹林。在竹林掩映之中,乃是一座精舍。

在夏日,张四维最喜欢住在这里。

这儿靠着水,也有林荫,最是凉爽不过。张四维怕热,因此夏日许多时候,他下了朝之后也不去礼部衙门了,直接回来。洗个澡,洗去一身疲倦,而后换上一身宽袍大袖,在这精舍之中无论是看看书,作作画,亦或是弹弹琴,听听曲儿,都是令人很惬意的享受。

这精舍中的气氛,素来是悠然闲淡的,只不过今日,却是有些紧张。

就在一盏茶之前,一匹快马来到礼部尚书府的后门,那里很安静,也颇为偏僻,没几个人经过。马上骑土风尘仆仆,不知道赶了多长时间的路,脸上蒙着的面巾上都糊了一层尘土,被汗水浸泡之后,都快成泥儿了。

这骑土敲开后门之后,给了那守门的下人一个信物,然后回去禀报,不过一柱香的时间,府中负责大小事务很得张四维信任的大管事急匆匆的赶来,带着这骑土来到张四维的精舍。

张四维很讲究,若是以前,大管事敢领着一个浑身都是土脏兮兮的汉子进他精舍的话,肯定会被狠狠的训斥一通,但今日,张四维却根本没有发火儿。因为那骑土的身份很特殊——他是张四维布置在蓟镇的探子。张四维曾经亲口下过命令,只要是他到了府中,立刻就要见,

因为他很清楚,肯定是蓟镇有了一些变故,他布置在那里的人手才会匆匆赶回来报信儿。而蓟镇的事情,肯定跟戚继光有关,跟戚继光有关,那就是跟张居正有关。

跟当朝首辅大人有关的事情,就没有小事情。

而张四维又是比别人更关注和张居正有关之事。

精舍不大,只有三间,中间是客厅,两边各是书房和卧室。

地板青砖修建,打磨的极为光滑,光可鉴人,四壁都涂抹着上好的膏泥,散发着阵阵淡雅的香气。墙壁上许多地界儿还镶嵌着竹子编成的墙板,竹子的那种黄色和膏泥的乳白色交映,整体色调很是雅致,而且让人容易心情平静。

房间的四角各自摆放着一个硕大的瓷盘,里面放置着冰块,冰块正在融化,但却带来丝丝凉意,让这精舍之中很是凉爽,和外面的炎热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。

张四维坐在上首,手中端着茶盏,轻轻啜饮着,一个中年汉子站在他身前三尺之外,把这几日在蓟镇发生的那一场风波给张四维说了一遍。他语速很快但是口齿清楚,把事情说得很明白,而且只是阐述事实,其间不夹杂自已的感情。至于那些不清楚的地方,他直接便说不清楚,既不含混过去,也不略过。

这就能够让听者对于这件事情的认识更加准确。

说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,把整个过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,说完之后,他便退到一边,垂手不语。

张四维沉吟片刻,道:“你是说,在总镇府前面的广场上,那个名叫闻安臣的小子,说那军兵并非凶手,而且让牛昶畊的其他的百姓都很赞同,是么?”

“是!那姓闻的小子,很是有些见识,眼神儿也很毒,说的那理由,大伙儿都是信服的。”中年汉子说道。

“你怎么看?”张四维问道。

张四维知道,若是自已不问,眼前这人是从来不会说出他自已自已的观点的。但现在,张四维需要他的看法。

中年汉子沉默片刻,道:“我瞧着,闻安臣说的有道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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