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、三个月(1 / 1)

快九点的时候,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,晏里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房门口,看着正在办公的alpha欲言又止。

“怎么了?”官驰也察觉到他的身影,浅声问,视线却并没有看向他。

晏里抿了抿嘴,鼓起勇气问:“那个,我可以——”回家了吗。

“蛋糕吃了没?”

他的后半句话被alpha打断,晏里眨了下眼,摇头:“没有”。

“在冰箱里。”

晏里看着应该是在审阅文件很是专注的alpha,呆了几秒,然后慢吞吞的去了厨房。

蛋糕的包装盒跟昨天那个一样,右下角的标签也是同一个牌子,只是尺寸比昨天的小上许多。今天的蛋糕是蓝莓口味的,大概因为小巧,样式看起来比昨天那个还要精致,味道依然令人赞不绝口。

难怪都说好吃的食物能让人心情变好,晏里一边吃蛋糕一边看剧,忽然觉得这部狗血剧都顺眼了很多。

快十点的时候,晏里又鼓起勇气去了书房门口,再次小声请求:“那个,我可以——”

“那两盆植物在阳台,记得浇水。”

alpha再次打断他,晏里又愣了一会儿,“哦”了一声去了阳台。

这套房的阳台也很大,感觉都快比得上他那个小房子的卧室了,现在还是空荡荡的,没有什么摆设。栏杆上挂了个花架,架子里放着两盆植物。晏里拿起角落一个蓝色的浇水壶,给两盆植物都喂了些水,然后越看越不对劲。

这两盆多肉,怎么这么像他家里的那两盆,品种、花盆,连长势都几乎一模一样。那两盆多肉是他在街上被推销人员拉着填表送的,他根本不会照顾植物,每天想来了就浇浇水,想不起来就让他们自生自灭,他曾经近一个月没没浇水,没想到它俩生命力这么顽强竟然活得好好的,就这么养了三四年,从一开始的小巧玲珑长成现在这种张牙舞爪的模样。

他拿自己的盆栽做什么。

晏里迷茫了很久。

从阳台进来,快十点半了,再不回去,就要过他的睡觉的生物时钟了,于是他又走到书房门口,想问自己能不能回家了,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:“你养的多肉跟我家里的那两盆好像啊。”

官驰也坐姿不变:“那就是你的。”

“哦。”晏里手扒着门框,小声的问:“为什么在你家?”

官驰也停下来,看着他,听着像是嫌弃但语气并不那么严肃:“晏里,你还能再笨点么?”

晏里隔着厚重的镜片和长长的刘海跟他对视,庆幸有了这两样的遮挡,可以让他稍微有点勇气可以暗藏幽怨的看他。

“我不笨。”只是没有很聪明,晏里细若蚊声的反驳,很快又心虚般的提高点音量,妄图覆盖他刚才那句话般的说:“那我的其他东西是不是,也被拿过来了?”

官驰也再看了他两秒,把视线放回到电脑,语调没什么起伏:“衣服在柜子里,卧室里有浴室,右开是热水。”

晏里看了他很久,又是一声低低的自暴自弃般的“哦。”

虽然一开始被官驰也带到这里的时候还存着侥幸心理,但晏里此刻不得不认命,自己大概真的被alpha当做金丝雀豢养起来了。即便他看起来并不够资格被当做金丝雀,但他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被官驰也给选中了。他的雀笼很大很漂亮,离他上班的地点也近了很多,他的金主还比那些油腻老男人要年轻帅气,也没有什么坏习惯,他其实应该感到庆幸的。

但是,很难开心起来。

“要多久啊。”晏里很不是滋味的问。

“什么多久?”官驰也不明的看他。

“就,要在这里住多久。”给他一个期限,让他有点盼头。

官驰也想了下,说:“两三个月。”

最多三个月他就不得不回京市了,一直这么在幕后工作是有很多弊端的。三个月是他给自己稳固和晏里关系的期限,也是给晏里和这里道别的时间。

三个月并不长,转眼一瞬,其实没必要搬家的,晏里心想。不过alpha娇生惯养的,大概是受够了他那个老破小的糟糕环境了吧,也好,免得他每次出门遇到隔壁大妈们都要被调侃,上次还取笑说他俩把床都做塌了一张,臊得他都不敢出门了。

等官驰也走了,他就换一个小区租房,换个好一点的,离公司近一点的,反正他现在有不少钱,他也不是电视剧里常演的那些倔强小白花,不认为花alpha给他的钱有什么可耻的,他确实付出了自己。虽然他不喜欢去适应新的环境,但他实在没脸再回原来那个小区了,尤其是以后alpha不在了,别的什么闲言碎语又会砸向他。

晏里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,慢腾腾的去了卧室洗澡。

第二天早上,官驰也又不由分说的送他来上班,在他下车前亲了他,下班再来接他回去,尽管他跟alpha表示过可以自己上下班,但在alpha淡漠又强硬的眼神下被否决了。连续三天后,晏里不禁怀疑官驰也会不会是第一次包养人不太懂,所以包得跟谈恋爱似的。但又觉得不可能,光是他这张脸,想扑上去给他当情人的漂亮男男女女多的是,更别说他还有那样显赫的家世加持,就算没有包养过人,伴侣情人什么的应该也不少。

嗯,他查过官驰也的身份,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。

官这个姓氏并不常见,晏里也不记得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了,纯无聊还是好奇,反正就只是试一试的心态,没想到还真搜出来了。他猜到官驰也的身份不简单,但最多也只是想到一些比较有名的富家公子哥,但没想到有名到这个地步,他这个“官”竟然是京市那家咳一声都能让半个经济圈噤若寒蝉的“官”。

晏里当时懵了好一会儿,有些自暴自弃的想,别说alpha要睡他了,就是要杀他,他都吭不出一声。回神后他又若无其事般去煮饭吃,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,没必要执念着给自己压力,只是没想到,这件事只是中场暂停,还有下半场。

好在,三个月也不长,前面的两个月怎么过,这三个月就怎么过,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而已。

想开之后,晏里也不纠结了,逆来顺受本就是他的生活原则。

晏里现在的加班时间比先前缩短了许多,主要是因为官驰也每天都来接他,他为了不让他久等,就不敢像以前那样磨磨蹭蹭一两个小时才走,效率也提高了不少,预估要很晚才结束的情况,他就带回家做。比如今天,他把需要的数据考进u盘后便下到车库走向熟悉的车。

上车时,官驰也正在给他的助理林楚下达新的任务,晏里心想当大老板的助理也挺不容易的,老板不下班助理也别想休息。

官驰也打完电话后问他:“今天不加班?”

他的语气是很平淡的,就只是随口一问,但晏里因为心虚,而误感觉他是在责怪自己之前常让他等,心想以后不管加班久不久,下了班就即时下来。

“啊,嗯,嗯。”他推了推眼睛,声音怯怯的:“对不起,让你等久了。”

官驰也盯着他看,意味不明的。晏里低着头,紧抿着唇不敢吭声。忽的官驰也扣着他的头把自己往他的方向压,紧接着属于官驰也的阴影压下来。

晏里在官驰也舌头要挤进来时猛地把他推开,官驰也皱着眉头略有不满的看着他。晏里被他盯得紧张,微红着脸,磕磕巴巴的随意找个了理由:“有,有烟味……”

官驰也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,从车档前的储物槽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糖罐,从里面取出一颗糖放进嘴里,又拉过晏里和他接了一个密实绵热的吻,那颗薄荷味的糖粒最后在晏里的嘴巴里融化。

那罐薄荷糖是前两天买的,那次晏里没注意时间下来晚了,alpha烦躁的抽了根烟,晏里一下来就被他压着猛亲,亲完之后晏里下意识的嫌弃了一声烟味,其实并不难闻,只是晏里本身不喜欢烟味。alpha当时没说,第二天储物槽里就多了两罐薄荷糖。

一路上晏里心脏都在狂跳,脸红得似要滴血。

吃过晚饭,官驰也进了他的书房,晏里则盘腿坐在茶几下的地毯上,用自己的电脑给一名老同事统计上个月全公司的考勤情况,做了差不多三分之二时,晏里起身拿着杯子准备去倒点水,一转身被站在他身后鬼魅似的alpha吓的膝盖在茶几上猛撞一下,疼得他五官都皱在一块。

官驰也立马绕过去扶着他坐下,眉头轻蹙,责备下的语气潜藏着不难发现的关心:“怎么莽莽撞撞的。”

晏里揉着自己被撞疼得地方,心想要不是你站在后面吓我,我也不会撞到茶几。

官驰也蹲在他面前,把他裤腿掀到膝盖,手掌覆上他刚才揉的地方,问:“这里?”

晏里“嗯”了一声,看着alpha在他受伤的地方轻揉,整个人都懵了,脑子空白的厉害。

等大脑中枢的齿轮再次转动时,晏里的手悬在alpha手的附近畏畏缩缩的,有些结巴的说:“我,我自己来吧……”

“别动。”官驰也沉声命令。

晏里先是惯性的“哦”了一声,一会儿像是反应慢半拍般又“哦”了一声。

alpha的手心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同,是温暖的,正用恰到好处的力度给他揉按被撞伤的那处,那种温暖像是一股气流从皮肤里渗透进来,轻飘飘的流向他的心脏。

晏里有很多次视觉上俯视alpha的时候,但还是第一次似乎可以不用被他的身份和气场压制,把自己放在高位来“俯视”他。

alpha微微垂着头,浓密乌黑的头发将几乎将他立体的五官全部遮挡,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,但晏里还是想给现在的官驰也用“温柔”来定义。

撑在沙发上的手无措攥紧,连脚趾也蜷缩起来,杯子还拿在手上,却好像随时都要掉落。晏里心想自己现在肯定脸很红,因为他觉得很烫。

“员工考勤也归你管?”官驰也冷不防的开口,打破了当下的温情。

“啊?哦,那个是同事的,他今晚有事来不及做,我就帮他做一点。”晏里呆了两秒,缓慢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问自己电脑上的东西。

“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拒绝?”

官驰也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什么表情,语气也很平淡,但仿佛是一种训责,让晏里感到心虚和委屈,小声的说:“同事之间,偶尔帮一下忙而已……”

官驰也没有接着追问,将他裤子放下来,从他手里拿过杯子,深沉的看了他一会儿,言语听着刺耳:“晏里,一昧给别人的自私买单除了证明这个人的蠢,没有任何益处。”

晏里看着官驰也的背影微愣,然后有些难受的咬了咬唇。

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,可他好像得了什么“拒绝无能症”,即便内心厌恶抗拒的极点,也无法决然的说出推辞的话来,所以被欺负成了他的自作自受。

官驰也将盛满水的杯子放到茶几上,端着自己的咖啡杯回了书房,没再说一句话。

晏里就这么沉默的坐着,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在自我厌弃和反思一般,过了很久才慢吞吞坐到地上去,继续帮那个同事完成工作。